学前融合教育中影子教师面临的发展困境与解决对策

2022年1月，《“十四五”特殊教育发展提升行动计划》发布，明确提出拓展学段服务、推进融合教育等任务举措，“积极发展学前特殊教育……探索适应残疾儿童和普通儿童共同成长的融合教育模式”。当前越来越多的特殊儿童进入到普通学前教育机构学习，而学前融合教育专业人员的缺口却很大，相关支持服务有待进一步完善。面对需要个别化支持的特殊儿童，有的学前教育机构会邀请影子教师进入融合班级，以保证特殊儿童的融合教育质量，同时帮助融合班级的教学活动平稳进行。

影子教师(paraeducators)也被称为教师助手、辅助教师、陪读人员、专业助手等。〔1〕目前学术界对影子教师尚未有统一的界定。有学者认为影子教师是在融合教育或其他涉及特殊教育的情境内，配合特殊教育教师和其他专业人员，为特殊儿童协助提供特殊教育和相关服务的人员。也有学者将影子教师界定为进入普通学前教育机构为特殊儿童提供一对一的特殊教育支持的人员，包括协助教师为特殊儿童制订教学计划，记录特殊儿童的发展进度等。影子教师是促进特殊儿童家园合作的沟通者、支持者。〔2〕在学前融合教育实践中，影子教师是支持特殊儿童发展的重要资源与力量。〔3〕然而，在当前的学前融合教育实践中，影子教师面临许多发展困境。本文拟对此进行深入探讨。

1.影子教师的工作定位不明确

在当前的学前融合教育实践中，一种倾向是影子教师被理解成陪读人员或生活协助者，扮演纪律维持者和保姆的角色，以保证特殊儿童在座位上安坐，使特殊儿童在学前融合教育环境中不至于捣乱。另一种倾向是影子教师充当个性化训练人员，包办了对特殊儿童的各项干预活动，挤占了普通班级教师的位置，使特殊儿童一味依赖影子教师，以致影响了特殊儿童的同伴关系，减少了其与普通班级教师和同伴的互动，不利于特殊儿童的社会融合。

影子教师如何恰如其分地起到促进融合的作用，是否能制定统一的工作标准，或者建设一种对话机制，使普通班级教师、影子教师、特殊儿童家长能够沟通协商，促使影子教师更好地落实工作职能，都是有待讨论和解决的问题。

2.影子教师的支持模式不清晰

在学前融合教育领域，如果能得到适宜的专业培训与监督，那么影子教师可以更有效地支持特殊儿童发展。适宜的专业培训是支持影子教师高效开展工作的关键因素之一。〔4〕影子教师为特殊儿童提供的支持服务的质量直接与其所接受的专业培训的质量相关。〔5〕

影子教师的工作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对特殊儿童的个案评估、学业支持、社交支持、问题行为应对、生活支持、游戏活动支持、制订和实施个别化教育计划，〔6〕还包括与普通班级教师和其他儿童家长的沟通，以及促进班级和幼儿园融合氛围的建设等。影子教师的工作内容十分丰富，需要具备一定的专业水平和沟通能力才能做好这份工作。目前，幼儿园教师和特殊教育教师都被收录在《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分类大典》中，其职业技能、考评指导等方面都有明确规定，而影子教师尚未被收录在这份职业分类大典中。这使得影子教师的职业定位、人才培养模式、专业支持模式、职业发展前景等都不太明晰。

影子教师是由家长聘请并与主班教师沟通后进入班级工作，还是由学前教育机构聘用并分派到各个班级中工作，或者是由片区的特殊教育机构提供点对点支持并指派教师到学前教育机构工作，目前缺少明确的规定，也缺少完善的支持模式。影子教师的支持模式完善与否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影子教师的专业水平、工作持续性和职业发展的可持续性。

3.影子教师的工作成果难监督

影子教师在学前融合教育情境中通常扮演主要指导者的角色。若影子教师的工作缺乏足够的监督，那可能会导致特殊儿童在学前融合教育情境中缺乏高质量的指导。〔7〕

在《特殊教育词典》中，影子教师(辅助教师)可以由学习辅导员、辅助教工、统合助手、家长、志愿者、同伴等担任。〔8〕在学前融合教育实践中，影子教师多以特殊儿童的母亲为主，其次是由其他家庭成员或者是家庭聘用的保姆担任，主要负责特殊儿童的饮食起居、个别辅导和维持课堂秩序等。〔9〕影子教师身份的多样性使得对其的检查督导难以落实。

影子教师的工作成果是与其工作定位和支持模式相关的，会直接影响到特殊儿童的融合与发展程度。对有不同工作内容、不同支持模式的影子教师的工作情况，我们应该怎样监督，由什么主体来组织进行监督，如何用监督结果来改善实际工作，都有待进一步讨论。

1.协商确认工作目标与内容

在学前融合教育情境中，影子教师与普通班级教师的合作通常分为四种模式：抽离方案、咨询方案、合作教学、辅助服务。抽离方案是指由影子教师实施对特殊儿童的干预，相对简单易行，通常在预先设计的个别化训练活动中，或是在特殊儿童严重影响保教常规时，影子教师可以对特殊儿童进行个别化干预。这一方案适用于刚进入融合教育环境、需要个别化支持较多的特殊儿童。咨询方案是指普通班级教师在影子教师提供相关信息的基础上对特殊儿童进行干预。这可能出现在各个保教环节中。影子教师了解特殊儿童的情况，可以为普通班级教师提供必要的信息和提示，再由普通班级教师进行干预。这一方案适用于已经有一定融合基础的特殊儿童，是比较理想的支持模式。〔10〕合作教学是指影子教师和普通班级教师共同实施干预。辅助服务是指由影子教师提供教学协助。

总体而言，影子教师的工作目标与内容是通过对最佳学习环境的创设、选择、控制、调节和改变，为特殊儿童的成长和发展提供支持。〔11〕在具体实践中，影子教师的工作目标与内容应当根据需要服务的特殊儿童以及班级的具体情况，由影子教师、普通班级教师、特殊儿童家长等以小组的形式商讨，共同确定符合幼儿园文化、办学特点、班级文化、班级保教目标和儿童个人特点的个性化工作内容。

影子教师不仅应当对学前融合教育中的特殊儿童有支持作用，而且应当为处境困难的普通班级教师提供援助，辅助不熟悉学前融合教育和特殊儿童的普通班级教师开展融合教育，〔12〕从而既满足特殊儿童的个别化发展需求，又保障班级保教活动的顺利进行，从而实现高质量融合。

2.协助实施个别化教育计划

个别化教育计划对特殊儿童的教育安置等有重要作用。影子教师进入班级的主要目的是满足特殊儿童的个别化需求。因此，影子教师应当协同特殊儿童家长和普通班级教师召开个别化教育计划制订会议，讨论特殊儿童的教育目标，拟定相关工作内容并协助贯彻实施。

影子教师在个别化教育计划制订和实施过程中应当保证其适宜性，并保证其得到贯彻落实。个别化教育计划的适宜性是其贯彻落实的基础。适宜的个别化教育计划应当充分考虑并满足特殊儿童的个别化需求。影子教师在弥补普通班级教师的精力和信息的缺陷方面可以起到重要作用。影子教师有更多陪伴和了解特殊儿童的机会，积累了更多特殊儿童的个性特征、发展需求方面的信息。影子教师应当及时与普通班级教师沟通，以协助普通班级教师共同制订和实施个别化教育计划，并根据特殊儿童的发展情况及时对个别化教育计划进行调整更新。

保证个别化教育计划得到贯彻落实，是影子教师工作的重点内容。影子教师应当具备一定的专业知识，掌握基本的儿童身心发展规律，对所服务的特定类型的特殊儿童的特点和干预方法等有一定的了解，具有科学的儿童观、发展观、教育观和融合教育基本理念，掌握特殊教育的基本知识，以协助普通班级教师共同实施个别化教育计划。

3.扩展自然支持来源

影子教师的工作目标是增强特殊儿童的独立性，促进特殊儿童更顺利地参加班级活动，同时避免特殊儿童对影子教师的过度依赖，以免其在教学环境和辅助人员改变时难以适应环境。〔13〕这就需要影子教师注意扩展自然支持来源，逐渐减少自身的支持服务。

自然支持来源既包括消除班级物理环境障碍，也包括促成普通班级教师与普通儿童对特殊儿童的支持。

消除班级物理环境障碍包括根据特殊儿童的具体情况对环境进行改造，如促成行动不便的特殊儿童在低楼层班级就读，与普通班级教师和儿童协商后为遵守生活常规有困难的特殊儿童制作常规流程图卡并张贴在相应区域等，目的在于增强特殊儿童自主参与保教活动的独立性。

促成普通班级教师对特殊儿童的支持需要影子教师与普通班级教师就融合教育的理念、特殊儿童的需求、融合教育的目标等进行充分沟通。通常，需要影子教师支持的特殊儿童往往需要的个别化支持较多，普通班级教师可能会对这样的特殊儿童在自己班就读有所排斥。影子教师应当尽力争取普通班级教师的理解和支持，用一定的沟通技巧和高度的职业道德来努力改善教师的抗拒与排斥心态，建设包容、接纳的班级氛围，促进特殊儿童与教师和同伴的互动。

促成普通儿童对特殊儿童的支持主要是指促成普通儿童与特殊儿童之间的社会互动。影子教师可以抓住生活环节、区域活动、过渡环节等各种机会，根据特殊儿童的行为特点和个别化教育目标，为其寻求更多适宜的同伴支持。影子教师应当注意为特殊儿童选择情绪平稳、能力强、富有同情心的同伴，通过在过渡环节结对活动、在进餐环节同桌吃饭、在洗漱环节当特殊儿童的小帮手等方式，为特殊儿童的同伴交往建立良好开端。

一是增强融合教育观念，明确影子教师的职责。学前融合教育并不只是关于特殊儿童的教育，而且是关于班级每一个儿童的教育。影子教师在为有特殊需要的儿童提供帮助的同时，也为班级其他儿童以及班级保教活动的顺利开展等提供帮助，以全面提升学前融合教育质量，贯彻融合教育的精神。〔14〕学前教育机构和教师应当增强融合教育观念，明确影子教师的职责。影子教师加入班级，成为保教活动设计的一部分，能够减少课程实施障碍，为每一名儿童的学习与发展提供支持。〔15〕

二是加强制定专业规范，落实专业培训。专业培训能够支持影子教师提升服务质量。〔16〕在《“十四五”特殊教育发展提升行动计划》实行之际，有必要尽快加强制定影子教师的专业规范，落实专业培训，如在中、高等师范院校的相关专业设置融合教育课程，提倡相关专业学生以影子教师的身份进行教育见习、实习等。

三是强化职业督导，促进职业发展。行政管理部门应当将区域内各学前教育机构设置影子教师的情况进行汇总登记，安排特殊教育指导中心等对影子教师强化工作督导、定期培训，促进影子教师的专业发展，同时制定相关工作制度，鼓励各学前教育机构、各班级按照自身情况确定影子教师的工作职责。

四是加强教育科研，促进信息沟通。影子教师的工作模式优化，不仅需要吸收国际先进经验，也需要开展本土化研究。我们应当加强教育科研，促进信息沟通，用多种形式交流影子教师的成功实践经验，探讨和建立文化适宜性和制度适宜性强的本土化的影子教师工作制度。

五是抓紧提供立法保障，早日在特殊教育和融合教育相关法案中对影子教师的工作职能、工作内容、资金支持、培训支持等做出初步规定，以推动影子教师的专业化、规范化发展，推动学前融合教育事业健康发展。